作为游戏主角，同时被几百万人用弹幕控制，滋味真不好受

通过游戏进行社会实验是完全可行，但是不是通过题主说的这种方式，目前最著名的网络游戏社会实验是“Twitch Plays Pokemon”，是通过对上千万名指令执行分析和执行进行实验的，以其“民主模式”、“非政府模式”以及“混乱指令输出带来有序结果”闻名于世。成为目前被研究最多的一次网络游戏实验。

现在这个实验还在继续，而且更多的衍生结果还在被研究中，而这一切的开始来自于 2014 年，一位澳洲程序员设计师在 Twitch 直播平台发起（Twitch 为外国著名直播平台，也是游戏直播先驱，不知道的同学就近似看作美国版斗鱼直播好了），直播间观众可以通过在直播间输入“弹幕指令”控制游戏，然后大家发现了这批“云玩家”的威力：

2014 年 2 月上线的游戏只是初代的《精灵宝可梦 红》，由于是 Gameboy 平台上面的游戏，所以指令很简单，只有“上”“下”“左”“右”“A”“B”“Select”和“start”。这种弹幕指令控制游戏的方式迅速吸引大批围观群众。

下图便是一个典型的界面，左边为游戏画面，右边则是这些“观众玩家”们的指令输入，只有上述八种输入：

游戏上线伊始，即获得巨大关注，数千万观看不说，至少 116 万人“参与”了指令输入，百万级别的指令输入，平均 8 万在一起“玩”这款游戏。同一时间最多的时候，系统需要处理 10 万个指令，如此之多的指令，自然完全是“混乱”的，没有逻辑的，甚至前后矛盾的，比如原地打转。

由于大多数指令是混乱的，所以实际上“游戏主角”很多时间都一直在进行匪夷所思的操作，比如原地打转（上下左右走一圈），点开菜单然后关闭，或者使用一些不可使用的道具：

这些“混乱”的操作，导致游戏进度超级慢，游戏主人公在数百万人控制下做无规则的“布朗运动”，比如在华蓝道馆面前“徘徊”了一上午，最终才走进门去，甚是难受。

又如，游戏中由于指令全都是胡乱输入的，造成很多诡异操作，比如把自己的精灵改名为“ABBBBBBBK”这种，都是毫无意义，而且匪夷所思的：

由于玩家每次只输入一个上下左右等 8 个指令中的一个，所以组合出来的具体操作甚是难以想象。

而这个“社会学实验”，通过“民主模式”以及“无政府”模式揭示出很多游戏背后的规律：

第一个最为明显的结论是，每一个“混乱的指令输入”到达一定次数的时候，可以产生出一次有序的结果，即大家常常说的，给猴子一台打字机，足够长时间之后，它也可以打出一次《莎士比亚全集》：

如果单看每一个操作本身，都是混乱无序的操作，莫名其妙，玩家输入指令的时候，也不知道指令会带来什么结果，但是游戏进度一直都在“稳步推进”。最终《精灵宝可梦 红》以 16 天 7 小时 45 分钟通关，自然远远大于正常玩家的游戏通关时间（不超过 40~50 小时）。显然，足够长时间，足够多次数下，无序的指令输入也能带来一次有序的结果。

第二个的研究的重点，集中于“民主模式”和“无政府模式”两种指令输入模式，结果是“民主模式”遭遇强烈抵制，游戏 90%以上时间在“无政府模式”指令输入中完成：

“民主模式”的推出是因为进度在第五天受阻，所谓的“Democracy”民主模式本质是系统收集 5 秒之内所有指令操作，选出“得票”最高的指令来执行，而非执行每一个输入的指令（“无政府模式”）。

这种操作本身有利于通关，知道游戏通关攻略的核心玩家们（这里代表精英阶层）可以统一意见，在民主模式中“指引”游戏进行，结果却是“出人意料”地遭到 95%以上玩家的抵制：

游戏指令界面出现了大量“捣乱”的弹幕，以及“RIOT+ 表情”这种用于“抵制”这种“民主模式”的指令输入。

结局是直播间不得不修改系统，可以让“观众”选择“民主模式”还是“无政府模式”，结局很显然，90%以上游戏时间在“无政府模式”中度过：

对于“民主模式”的“拥护者”来说，他们希望游戏进度更好，而对于“无政府模式”的“拥护者”来说，他们每一条指令都得到系统执行是更为关键的。而显然，后者的数量远远大于前者，导致整个游戏大多数过程处于“无政府模式”之中。

这个明显的现象，被各界解读，各有各的解释和说辞，我这里不发表观点，大家可以自己思考一下，得出一个自己的结论。

第三个明显的“社会实验现象”是社区“亚文化群体”的形成，低门槛的参与使得大量观众聚集成为亚文化群体：

在整个 Twitch Plays Pokemon 进行的途中，出现了太多“匪夷所思”的行为，但是这不要紧，玩家群体为其自己创设“故事背景”提供“解释”，甚至还产生新的“信仰”。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菊石神”（Lord Helix）的产生与《Helix Bible》（《菊石兽圣经》）的出现：

事情本身很简单，在 Twitch Plays Pokemon 进行过程中，因为混乱的指令输入，游戏主角总是“阴差阳错”地从背包拿出菊石兽的化石（贝壳化石，很早进度可以在月见山获得）来“使用”。（自然是没有效果）

于是，玩家们开始“脑补”，游戏主人公每每遇到难题就拿出菊石兽的化石来“咨询”这个神石。导致后期游戏一有进展，弹幕中全都是“Praise Lord Helix”（赞美我主菊石神）等等。有人出了菊石兽信仰崇拜图，还出了《菊石神圣经》，开始一种亚文化社群的建设。

另外，还有一例，就是所谓的“血色星期日”，玩家从这里演化出一个新的故事，起因是一连串不明所以的“放生行为”：

在 Twitch Plays Pokemon 进行的第一个星期日中，由指令支配的游戏主角来到精灵中心，整理箱子。但是，混乱的指令输入，导致 12 只精灵全部被放生，其中包括大量立下“汗马功劳”的主力精灵。被称为“血色星期日”，当时在场的朋友们应该都印象超级深刻。

这本是无心操作产生的一个错误，但是玩家群体中，精心“编写”一个故事，大致是这些精灵中心都是由“邪神”掌控，放走的这些精灵是用于“献祭”的。

血色星期天和上文中的“菊石神”一样，都不是游戏本身的内容和设定，而是玩家自发形成“叙事”和“世界观解释”，并且创造了新的背景和社群文化，只在特定群体的小圈子中流传，形成网络世界亚文化。

于是，自然而然地，一个新的玩家“亚文化”群体产生，他们有着自身的“信仰”和“故事”，这个时候这个群体已经不再是简单的 Pokemon 系列玩家群体或者 Twitch 直播观众，他们形成了新的“社群”，共享许多这个“小圈子”之外没有的内容。

这个“社会实验”还在不断进行之中，随后，这些“云玩家”们一起“挑战”了二世代《金银》以及之后大多数宝可梦游戏，正作通关大致都是在 15~20 天完成，最长的一个游戏应该是 GBA 平台上面的《精灵宝可梦：赤之救助队》（为旁支系列，不可思议迷宫系列），断断续续打了一年才通关。

作为吉尼斯世界纪录“参与人数最多的单机线上游戏”保持者，Twitch Plays Pokemon 还在不断刷新出新的内容。作为网络游戏直播的“社会学”实验，已经提供了太多研究素材，更多内容还有待研究者们去解读，这里权作一个普通爱好者视角的介绍，有兴趣大家可以自己去输入一下指令，体验一下，不过我先提醒一下，很多进去之后看看热闹，玩个 20 分钟，就烦了而退出了，这是常态，因为大多数情况全都是混乱操作，进度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