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变色的中华白海豚，年老驼背还粉红色，越老越少女心

专栏之前介绍过关于抹香鲸英文名（sperm whale）的趣闻，也探讨了露脊鲸英文名（right whale）的由来，这次我们要讨论的对象不止一个物种，它们是“驼背的鲸豚们”。

首先出场的是大翅鲸（Megaptera novaeangliae）。大翅鲸的英文名为 humpback whale，如果直译过来的话我们会称其为驼背鲸，但是更多地，人们称呼其为“座头鲸”。本专栏里的《大翅鲸之歌》一文【详见①】曾经十分简要地提到了“座头鲸”一词的来源，将“座头”一词直接等同于“琵琶”（现在查阅到的大部分资料都是这么写，却没有提供具体出处）。最近我更深入地查了些资料，发现日文里的“座頭”并非直接指“琵琶”之意，“座頭”应当是一种职位，即日本中世纪的盲人音乐家，也被称为“琵琶法师”。江户时期的《画图百鬼夜行》和《百鬼夜行画卷》里提到了名为“海座頭”的妖怪，指的就是在海上出现的盲僧人，背着琵琶琴，在海面上行走。由此看来，虽然大翅鲸没有被直接指为琵琶，但也是和琵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远航之人在海上看到的“海座頭”妖背着的琵琶，其实就是跃出水面的大翅鲸吧。目前我们更倾向于用“大翅鲸”之名更替“座头鲸”这一俗名，因为大翅鲸的拉丁学名中，属名Megaptera即意为“Mega”（巨大的）+ “ptera”（翅膀），其种名，则为一个区域名，意为“中世纪英格兰东南部的一个地区”。因此相较之于“座头鲸”，“大翅鲸”名称含义更为直接，也更有助于读者了解它的特征。

其次是Sousa 属的海豚，这里面我们最熟悉的当属中国国家一级野生保护动物中华白海豚（Sousa chinensis）【详见②】。中华白海豚的英文名，国外多称为 Indo-Pacific humpback dolphin（印度洋 - 太平洋驼海豚），而由于学名S. chinensis带有产地特色（chinensis，意为“中国的”，例如中国明对虾 Fenneropenaeus chinensis ）、且中华白海豚在国内东南沿海分布甚广，因此国内部分学者也倾向于称其为 Chinese white dolphin，这就相当于中译英——中华白海豚的直译英文名了。至于我本人的话，或许还是更习惯称其为 Indo-Pacific humpback dolphin。一来，Sousa 属的海豚不止中华白海豚一种，除了S. chinensis，还有铅色驼海豚S. plumbea、大西洋驼海豚S. teuszii 以及澳大利亚驼海豚S. sahulensis（不少学者在Sousa 属的分类上存在意见分歧，有些学者认为这四个物种中有些只是同物异名，具体仍需做分子遗传学方面的鉴定，这里只是列出其中一个分类参考）。其二，Indo-Pacific 一词能够清楚地为读者点明中华白海豚的完整分布地。

读到这里各位一下子就能发现了，既然是同一个属的物种，为何中华白海豚被称为“白海豚”，而前文其它Sousa 属的海豚后缀为“驼海豚”呢？这主要是因为其它三个物种的海豚并没有被广泛使用的正式中文学名，在这种情况下，科普的时候习惯遵照直译其英文名的方法称呼其名。这些Sousa 属海豚的英文名其实都是带着 humpback 一词的，所以直译过来就是“驼海豚”，或者“驼背豚”。而在国内，中华白海豚这一名词是正式称呼，而且被广泛运用，所以在使用中较少提到“中华驼海豚”一说，最多称其为印 - 太平洋驼海豚。尽管在王丕烈老师的《中国鲸类》一书里，明确提出Sousa 属的中文即为“白海豚属”，也将Sousa 属的其他物种，例如S. plumbea 称为“铅色白海豚”，S. teuszii 称为“西非白海豚”，然而由于本身这些物种在国内存在感较低，所以这些名字很少被使用。

这样一来，如果知道 Sousa 为何意的话，不就可以一锤定音了吗？Sousa 是“白色”之意吗？还是“驼背”之意呢？很遗憾，据目前所查得的资料，对于 Sousa 一词的来源还没有明确的解答。据考据，Sousa 一词可能来源于波斯的都城，或是生活在中东亚海域的海豚的外观特征。什么外观特征呢？资料里没再说明白。

先暂且把 Sousa 之意的疑问放一边。那么大翅鲸为何被称为“驼背鲸”，Sousa 属的海豚为什么会被称为“驼海豚、驼背豚”呢？它们到底驼背在哪儿？原本这些个问题不难回答，但是常常会有人误会，以为驼背鲸、驼背豚是因为姿势驼背，所以才有这个称呼的。其实不然。

在鲸豚类出水、再入水的过程中，身体中段会弓起，头部向下，看起来好似驼背了一样。这样一来，几乎所有的鲸豚都有“驼背”的动作，那为什么只有大翅鲸和 Sousa 属的海豚叫作驼背鲸（豚）呢？其实啊，答案在它们的背鳍上。我们先来看看其它鲸豚的背鳍。

首先是须鲸的背鳍：

每次看到这些大型须鲸的背鳍我都忍不住想笑，那么大的家伙背鳍居然这么小……这么迷你……似乎没什么存在感一样，比例太不协调了。

接下来是小型齿鲸的背鳍：

通过上面的图片我们能够注意到，这些（有背鳍的）鲸类动物，大部分背鳍都是流畅的线条型，或呈三角形，或呈弯镰形。那驼背鲸（豚）的背鳍呢？

仔细观察，我们会发现它们的背鳍基部面积很大，背鳍矮，尖端前方会有一个突起，使得原本应当平缓上升的背鳍前侧并没有那么连贯平滑。这里，才是驼背鲸的“驼峰”（hump）。

而Sousa 属的驼背豚们呢？道理也是一样的，但是不同种的驼背豚背鳍形态有所差别。在本文提到的四种驼背豚当中，印 - 太平洋驼背豚，也就是中华白海豚，以及澳大利亚驼海豚，背鳍上的驼峰是最不明显的。

相比之下，大西洋驼海豚和铅色驼海豚的背鳍有十分明显的驼峰。

总的说来，Sousa 属下现有的四个物种成员成体形态特征大致是这样的：

对于某些背鳍相似的鲸类动物来说，单靠背鳍而没有其它形态特征作为辅助参考的话，的确难以一眼定种。但是大翅鲸简直就是海里面最好认的那种，它们背鳍上的驼峰十分明显，一眼看穿，此外它们圆胖的体型、尾部的花纹、头部的瘤突、巨大的鳍肢都是加分题，让观鲸者无法认错。

至于驼背豚们的话，或许从体色和分布海域去定种更合适一些。除了铅色驼海豚和中华白海豚在分布上有重叠之处，其它驼海豚的分布范围并没有重叠。中华白海豚刚刚出生的时候，体色是灰黑色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体色逐渐变浅，变成浅灰色，随后出现浅白色斑纹，渐渐地，浅灰色的体表底色转变为白色或粉色，斑点变为灰色。随着成年个体逐渐变老，斑点逐渐减少，到了老年期，尤其是生活在我国东南沿海海域的中华白海豚，就是名副其实的“白海豚”了，只是由于运动的过程中血管的颜色透过皮肤，才使得中华白海豚变成了“粉红海豚”。而除了我们熟悉的年老中华白海豚，其它三种Sousa 属海豚的体色并没有那么白。尽管体色存在个体差异和年龄差异多样化，但总体来说，大西洋驼海豚的体色多为灰色，腹部色彩相对较浅；铅色驼海豚则为浅褐色或浅灰色（幼年个体颜色较浅，随着年龄增长，体色变深，此特征与中华白海豚正相反），澳大利亚驼海豚体色主要为灰色，只有吻部和背鳍较多呈现白色或粉色。这三种海豚没有出现像中华白海豚老年个体那样全白的体色特征。

现在我们知道了这些驼背鲸、驼背豚，驼背在哪儿了，今后在野外观鲸的时候可以试着鉴定一下啦~

参考资料和扩展阅读：

① 喵鱼酱：大翅鲸之歌

② 喵鱼酱：中华白海豚是一种怎样的动物，它们的现状如何？

③ Braulik G T, Findlay K, Cerchio S, et al. Assessment of the conservation status of the Indian Ocean humpback dolphin (Sousa plumbea) using the IUCN Red List criteria[M]. Advances in marine biology. Academic Press, 2015, 72: 119-141.

④Jefferson T A, Rosenbaum H C. Taxonomic revision of the humpback dolphins (Sousa spp.), and description of a new species from Australia[J]. Marine Mammal Science, 2014, 30(4): 1494-1541.

Ranneft D M, Eaker H, Davis R W. A guide to the pronunciation and meaning of cetacean taxonomic names[J]. Aquatic Mammals, 2001, 27(2): 183-195.

Hoyt, Erich & others. Encyclopedia of Whales, Dolphins and Porpoises. Firefly. 300p.

题图：喵鱼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