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含荧光,赶紧扔了,致癌的」
图片:老爸评测 / 知乎用户有哪些令大众深信不疑的谣言或负面知识?
必须是荧光啊!
长久以来,说起荧光,很多人的第一反应都可能会是:
这东西不好啊!有毒啊!致癌啊!
不是经常有新闻说嘛,有些洗衣液、作业本、卫生巾、化妆品里面有荧光,对身体很不好啊!
很多人也喜欢买了紫外小手电,以为既可以杀菌又可以看有没有荧光。结果一照吓一跳啊,衣服、洗衣液到处都是亮蓝色,连卫生巾上也都是:
之前很火的「中国打假第一人」王海爆料蓝月亮洗衣液中添加致癌物质荧光增白剂。
一时间舆论哗然,大家都被这个荧光搞怕了,一直觉得有荧光就是有毒。
然而,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个事件的最终结果为:王海输了,蓝月亮通过官司自证了清白。
我们只想说:
对于荧光,我们有着太多太多的误解。
你被关于荧光的谣言骗了多久?
全文总结在此:
有荧光的物质不一定有害,没有荧光的也不一定无害。事实上,荧光与有毒有害根本没有必然的联系。
荧光现象在并不稀有,在自然界中十分常见,本身只是一种普通的物理现象、一种可见光。
我们常见到的维生素 A,维生素 B2,水杨酸,荷尔蒙,我们日常吃的醋,酱油,喝的咖啡,甚至我们的骨骼、指甲等等很多物质,都会产生荧光。
大家怕的不是荧光,而是荧光增白剂。
但是时至今日,世界上仍在使用的几十种荧光增白剂,已被毒理数据证明是低毒或基本无毒的,可以放心使用。
国内反复提及这个科研人员早已研究透的话题,一是因为荧光增白剂致癌的早起假想与未证实描述,而没有注意后期科学的严谨结论;二是因为商家为了促销商品,借助大众媒体肆意夸大荧光增白剂的毒性和可能对人体的危害,有意误导消费者。
不用抵制荧光物质,要知道人民币就是利用特殊的油墨在紫外线下发出荧光的特点防伪。所以如果你很怕,我可以替你保管。
简单总结完,照例又是干货轰炸,相信看完之后会刷新你对荧光的认知。
什么是荧光?
当紫外线照射到某些物质的时候,这些物质会发射出各种颜色和不同强度的可见光,而当紫外线停止照射时,所发射的光线也随之很快消失,这种光线被称为荧光。
1575 年西班牙的内科医生和植物学家 N.Monardes 第一次记录了荧光现象。17 世纪,Boyle 和 Newton 等著名科学家再次观察到荧光现象。1852 年 Stokes 在考察奎宁和叶绿素的荧光时,用分光计观察到其荧光的波长比入射光的波长稍长,才判明这种现象是这些物质在吸收光能后重新发射不同波长的光,而不是由光的漫射所引起的,从而导入了荧光是光发射的概念。他还由发荧光的矿物“萤石”推演而提出“荧光”这一术语。此后,对荧光的研究迅速发展。
到 19 世纪末,人们已经知道了包括荧光素、曙红、多环芳烃等600 种以上的荧光化合物。时至今日,人们对荧光物质的认知也已扩大,存在吸收紫外线,可见光等不同波长的荧光物质,也存在发射的荧光波长在紫外光区,可见光区的荧光物质。
有没有天然的荧光物质?这些荧光物质有害吗?
荧光现象并不稀有,荧光物质普遍存在于自然界中。
大众概念里的荧光,其实包括很多种不同原理的发光现象。分子发光按激发模式分类,有光致发光、化学发光、生物发光、热致发光、场致发光等。
存在于许多人记忆里的萤火虫,它的发光模式就是生物发光。我们经常见到的鳞皮扇菇也能发出绿幽幽的荧光。
很多种海洋生物也能发出荧光,比如荧光水母。生物能发荧光,主要是因为这些生物体内存在荧光蛋白质。在 2008 年,Osamu Shimomura,Martin Chalfie 和钱永健三位科学家还因为发现了荧光水母体内的 GFP 荧光蛋白获得了诺贝尔学奖。
水母 Aequorea Victoria 体内的 Aequorin 与钙离子结合会发出蓝光,当这种水母不淡定时,蓝光会立刻被 GFP 绿色荧光蛋白吸收,发出绿色荧光。这就属于生物发光。
荧光物质发出荧光的模式可以有化学、生物等各种模式,然而荧光本身只是一种物理现象啊,你看的到的荧光就是一种可见光,只不过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各色荧光通常比太阳光,白炽灯光的强度要弱的多,白天看不见,只有晚上才能看得到。
也正因为这样,才有了爱情剧中萤火虫织就的浪漫唯美,恐怖片中鬼火营造的阴森恐怖。大自然就是这样神妙莫测光怪陆离,不是吗?
什么是荧光增白剂?
荧光增白剂,Fluorescent Whitening Agents,简称 FWA。
荧光增白剂是一类荧光染料,也是复杂的有机化合物。它吸收紫外线后发出蓝色的光,与纸张或衣物等的黄色光叠加后互补形成白色,达到增白的效果,广泛用于造纸、纺织、洗涤剂等多个领域中。
荧光增白剂是人类特意制造出来的,用于产生荧光的物质,天然能够发出荧光的物质不在此列,目的和用途不是用于产生荧光的物质,也不属于荧光增白剂。
荧光增白剂种类繁多,按用途分为洗涤剂用荧光增白剂,纺织品用荧光增白剂,造纸用荧光增白剂,塑料与合成材料用荧光增白剂等。《染料索引》统计的荧光增白剂有 300 多种,基本结构类型有将近二十种。
荧光增白剂的安全嘛?
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环保潮开始,欧美人民就怀疑过荧光增白剂的毒性。这一时期也是荧光增白剂毒理学研究的高峰。
然而,令科研人员遗憾的是,几种典型的荧光增白剂对各种受试生物都没有显示出明显的毒性。(然而我们老百姓很开心,嘻嘻)
时至今日,世界上仍在使用的几十种荧光增白剂,已被毒理数据证明是低毒或基本无毒的,可以放心使用。当然了,因为荧光增白剂的低毒性,科研人员写不出论文,拿不到经费,赚不了奶粉钱。
八十年代以后,大家也懒得再去研究它了。
然而,这个科研人员已经懒得研究的课题,为什么在国内却总是被反复提及呢?
这是因为:
一是人们可能只看到了关于荧光增白剂能延缓血液凝固或致癌的早期假想和未被证实的描述,而没有注意到后来毒理学家经过科学严谨的研究得出的相反的结论;
二是有的商家为了促销其产品,借助大众媒体肆意夸大荧光增白剂的毒性和可能对人体的危害,有意误导消费者,这也是人们对荧光增白剂产生错误认识的一个主要原因。
无良商家啊!
荧光增白剂的用量会不会过量?
众所周知,荧光增白剂是用来增白的,那么是不是加的越多,增白效果越强呢?很多人就是因为这样想,所以很怕过量的荧光增白剂有毒。
答案是否定的。荧光增白剂只能微量加入,否则效果适得其反。
织物上的黄光强度有限,所需荧光增白剂发出的补色光—蓝紫色荧光也是有限的。随着织物上荧光增白剂浓度的增加,它发出的蓝紫色荧光的强度也增加。一旦蓝紫色荧光强度大于织物上黄光的强度,就会造成增白效果降低。
所以荧光增白剂不是用的越多越好,用量得当效果才最佳。
另外,由于荧光增白剂价格较贵(如 CBS 价格通常在 18 万元 / 吨左右),商家也不可能加入很多的荧光增白剂。我国衣用洗涤剂产品中荧光增白剂的一般添加量是 0.2%-0.4%,与欧美和日本相比略低或相当。
所以不用担心的荧光增白剂过量,一是太贵,二是加多了反而不白了。加太多根本也没什么卵用。
荧光增白剂有毒吗?
举个例子:
开头说到的蓝月亮荧光洗衣液中加入的荧光增白剂是 CBS-X,又称 FWA-5,二苯乙烯类荧光增白剂。这是洗涤剂中常用的一种荧光增白剂。
CBS-X 的毒理数据:经口吸收,LD 50(吃死一半老鼠的量)是 2000 mg/kg;经皮吸收, LD 50 是 2000 mg/kg。
这个算不算有毒呢?
做一个对比,我们日常吃的食盐,它的毒理数据:经口吸收, LD 50(吃死一半老鼠的量)是 3000 mg/kg。
根据急性毒性分级标准,蓝月亮中的荧光增白剂 CBS-X 的毒性与食盐基本上是一个等级。
课本、作业本中荧光增白剂有毒吗?
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这是知乎里经常说的。
荧光增白剂虽然是安全的添加剂,但也并不是必须要添加。
作业本的使用群体多数是中小学生,为防止高白度影响学生视力,对本册的白度要求较低。GB 21027-2007《学生用品的安全通用要求》限定本册的亮度(白度)≤ 85%。对于小孩子的课本、作业本,经过正常的漂白工艺,质量好的纸张的自然白度已经可以满足要求,不需要添加荧光增白剂。达不到要求的,适量添加荧光增白剂,符合标准添加量的规定即可。
当然,在这里,我们只是讨论正常情况,我不否认,有不符合规范的企业,产品中含有各种有害物质。我们真正要抵制的也是那些利益熏心的不良企业。
卫生巾、化妆品中的荧光增白剂有毒吗?
有新闻爆出许多卫生巾中加入了荧光增白剂。我们也特意拿紫外灯照射了几款卫生巾,可惜没有看到大面积的蓝色荧光,只有少部分位置有一些荧光。
我想说的是,我们生活中很多物质都会产生荧光,只要分子结构具刚性,并且有大的共轭体系,都有可能产生荧光。所以有一点一定要认清,荧光增白剂一定有荧光,但是有荧光的不一定是荧光增白剂。
卫生巾中使用的胶黏剂就有可能含有产生荧光的物质,有些护肤品中的水杨酸,植物提取物等也是本身就有荧光的。所以不能看到荧光就判定含有荧光增白剂。
再次重申:我不排除有些黑心厂家会非法添加大量荧光增白剂或者是不合规的激素类产品。我们要抵制的不是正常使用的安全的荧光增白剂,而是这些不合规的生产商和产品。
洗涤剂,洗衣液中的荧光增白剂
目前,洗涤剂、洗衣液中最常用的荧光增白剂有两种,一种是上面提到的 CBS-X;另一种是双三嗪氨基二苯乙烯类 33#,这种又被称为 FWA-1。
FWA-1 的毒理数据就更小了:经口吸收, LD 50(吃死一半老鼠的量)是 5000 - 12080 mg/kg;经皮吸收,量 LD 50(吃死一半老鼠的量)是 2000 mg/kg。
2007 年,日本肥皂洗涤剂工业协会对荧光增白剂的评估结果显示,FWA-1 与 FWA-5 对人体健康与环境的影响风险不高。
我们每个人都贴身穿过含有少量荧光增白剂的衣服。很多白色或浅色衣物里都有加入微量荧光增白剂,但是荧光增白剂经衣服向皮肤的迁移率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而且常用的荧光增白剂都是可排泄的,并不会蓄积在人体内,就算吸收了,一天之内就排泄了。
相比较而言,我们更加应该担心的是纺织品中的偶氮染料。
用紫外手电照射判断荧光增白剂靠不靠谱?
许多人会入手紫外手电自测荧光增白剂。但是我要说的是,光用紫外手电照射看光斑不能判断是不是含有荧光增白剂,只能判断是不是含有荧光物质。
荧光增白剂都可以发出荧光,但不是所有能够发出荧光的物质都是荧光增白剂。
实际上,实验室对荧光增白剂和荧光增白剂的可迁移性的检测有一套严格的仪器分析的标准定量方法。
不要抵制荧光物质
前面提到过,生活中有非常多种物质都能够产生荧光。最常见的荧光是印刷防伪技术,大部分国家的钞票都会利用特殊的油墨在紫外线下发出荧光的特点防伪。如果你还觉得荧光一定有害的话,放着我来!
我们的身体里也有荧光物质,骨骼因为含磷会产生荧光,指甲也有荧光现象。
没有荧光是不是就是无害的?
再抖个内幕吧:
有荧光的物质不一定是荧光增白剂。为了规避荧光效应,如果厂家故意加入荧光吸收剂。
这反而会有更大的危害。欧盟 REACH 法规的高关注度物质 SVHC 清单中就有四种常用的苯并三唑类物质,它们就是常用的紫外吸收剂。
最后再重申一下结论:
有荧光的物质不一定有害,没有荧光的也不一定无害。
事实上,荧光与有毒有害根本没有必然的联系。
大家不过过于恐慌过于抵制。
参考:
[1]《荧光分析法》(第三版)许金钩 王尊本 主编
[2]《荧光增白剂科普知识手册》
[3] M. L. Keplinger, Otis E. Fancher, et al. Toxicologic studies of four fluorescent whitening agents. Toxicology and Applied Pharmacology, 1974, 27(3):494-506
[4] R.N. Sturma, K.E. Williams, et al. Fluorescent whitening agents: Acute fish toxicity and accumulation studies. Water Research, 1975, 9(2):211-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