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 · 终于,《银翼杀手 2049》至此也算实至名归了

图片:《银翼杀手 2049》 奥斯卡 · 终于,《银翼杀手 2049》至此也算实至名归了

第 90 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于北京时间 2018 年 3 月 5 日举行,欢迎关注日报「奥斯卡」小专题,一起看看今年获奖的影片都有哪些看点~

如何评价电影《银翼杀手 2049》?

ClaireCeltics,隽书庸人

完全没垮。

2049 故事背景虽然是建立在「银翼杀手宇宙」语境下,但和原著作者 Phillip. K. Dick 基本无关,完全是依导演和编剧对蓝本的理解而生的自主续集。和朋友一起观影,我们本科时曾以作者 PKD 系列作品为课题写过论文,听说会有续集时不太看好,但结束后转头对朋友说的第一个词是:没垮。

(导演 Denis Villeneuve 替代 Ridley Scott,前者是《降临》《囚徒》的导演,其下一部作品将翻拍科幻大作《沙丘》;编剧之一 Hampton Fancher 当年说服 PKD 把小说改成电影,同时也是 82 版的编剧)

2049 里高司令的角色 LAPD Officer K D6-3.7—K Dick. 挺有心思的致敬

这部电影语境感非常强,如果没看过上一部或读过小说,那么观影体验可能不会特别好。大概类似「看一半就睡着」的影评不会少,所以建议观影前做一点点功课。


背景简述,关于银翼杀手宇宙

原著小说Do Androids Dream About Electrical Sheep(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故事发生在核战后,放射尘让地球上的动物植物濒临灭绝。所以电影里出现在衰败城市里的小黄花,树,木头,狗,羊都变得非常稀奇,分别承载了故事不同的暗示。

1982 版《银翼杀手》时间处于 2019 年,以 Roy Batty 为首的几名 Nexus-6 复制人从外星返回,杀死复制人制造商 Tyrell 公司 boss(Nexus-6 只有 4 年寿命);赏金猎人 Deckard 与复制人恋人 Rachael 从洛杉矶逃走。

2049 的世界比 30 年前更加处于环境灾难边缘,地球生态系统已然崩溃。Ryan Gosling 饰演的 Nexus-9 Officer K 受命退役不合格的复制人。

时间线上还有三部短片作为番外讲述这 30 年间的一些变化

电影时长 2 小时 43 分,比 Blade Runner(1982)长了 46 分钟,不少人抱怨它节奏太慢。其实 1982 版也有非常多留白,但它每一次沉默膨胀出的是突然的暴力或片里人物得到线索的顿悟。所以,慢节奏电影不拖沓冗长的关键在于,在正确的时间点将信息抛出。

2049 的节奏虽然已经处理得非常好,但对观影审美是「剧情导向」的观众来说,163 分钟内去高潮化叙事与视觉美学相加的戏剧张力可能并没有那么足。

印象中这几年都很少见院线那么长的片子,查了下这是华纳兄弟出品的自诺兰 168 分钟的《星际穿越》后最长的一部片。国内上映时人体呈现的部分可能会被删减掉一些。

(仅删减一分钟,广电仁至义尽)

挺有趣的一则新闻。索尼影业公开向土耳其电影评论协会 Film Critics Association of of Turkey (SIYAD)表达不满,因为他们删减了所有裸露的镜头,索尼表示观影应该以「respect for the local culture」为出发点。SIYAD 回复索尼,指责其将自己看作决定适当文化的权威,强加对文化的看法,是最不尊重文化的表现,也是对土耳其人民,特别是对土耳其的电影观众的侮辱,让他们因任何裸露的画面而受到干扰。

umm…


下面影评涉及剧透。

故事开始于一处典型反乌托邦场景, Officer K 与 30 年前 Deckard 一样受命「退役」Nexus-8 复制人 Sapper Morton。这时候的复制人产品已经不止 4 年寿命,并且可以显著老化

(这一点涉及讨论 Deckard 到底是不是复制人)

「You’ve never seen a miracle」

这句话是整部电影谜团的伏笔。

1.严肃科幻

不讨论软硬,这部电影的细节非常丰富,大量引经据典,在深度上下足功夫,丝毫不轻浮,内涵这般厚重的科幻片很难得。几个细节如下:

——K 做的那个代替 Voight-Kampff 的 baseline 测试「Cells Interlinked, Cells」,引自纳博科夫小说「Pale Fire」

Cells interlinked within cells interlinked
within one stem.
And dreadfully distinct
against the dark,
a tall white fountain played。

后来 Joi 拿着一本书让 K 念给她听,她手里拿的正是博纳科夫的 Pale Fire 「微暗的火」

关于 Baseline 测试原理,系统会混搭着音乐扔出情绪化的主题来测试复制人多快会给出neutral response,与 V-K 测试正好相反,Baseline 测试是为了评估复制人到底有多么「反情绪化」「非移情作用化」。因为他们需要杀死自己的同类,baseline 测试需确保没有人类的道德标准和情绪潜入他们的机器驱动器。

「Cells Interlinked, Cells」这两个纳博科夫诗节里的词,听起来完全是无意义的重复,除了强调复制人的情绪稳定的非人化特质,也借小说中「记忆碎片」式的生命思考隐喻电影主题。

——Joi 给 K 取名 Joe, Josef K 其实是卡夫卡 The Trail (审判) 里的主人公(他的另一本小说《城堡》里的角色也叫 K),书里 K 被指控有罪,却从来没被告知罪名,这存在主义暗示也是电影里 K 一直苦恼追寻的身份原罪。同时,在《圣经》里,Rachael 生下的孩子就叫做 Joseph.

Bible. Genesis 30:22:"And God heeded Rachel and opened up her womb".

子宫隐喻:生育不是技术难题,而是人类极力避免他们的「产品」所具有的功能,子宫代表的是造物主的身份,而复制人是人类作为 Maker 下的产品,如果这个产品也变成了 Maker,那么人类和复制人之间的伦理就会大乱。

——K 和全息人工智能女友 Joi 所住的那栋建筑名为「Mobius 21」(メビウス),致敬法国漫画家 Jean Giraud(其笔名为 Mobius)他的作品 The Long Tomorrow 对 blade runner 的科幻画风有很大影响。

——Deckard 对 K 说的第一句话「You mightn't happen to have a piece of cheese about you」,引自 Robert Louis Stevenson 的《金银岛》。有个小插曲,在 1982 版的 Blade Runner 被删减的一幕里,Deckard 造访霍顿,发现他在读《金银岛》

——K 找到当年的 officer Guff 询问 Deckard 的下落时,他拿出一只纸折的山羊,这是致敬原著《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小说里 Deckard 非常喜欢动物,并将其 3000 美元赏金作为买一只山羊的首付,2049 里他在拉斯维加斯的藏身处也都是动物雕塑。

并且,那一幕幕给到的雕塑: Rhinoceros, Antelope, Cat, Horse, Elephant, Lion——R-A-C-H-A-E-L(少了第二个 a,或许是我漏看了)。同时,树和木头在 2049 里是绝对稀有的东西,所以当 K 和 Joi 把木马拿去鉴定时,那人才会说他们非常富有。而更富有的显然是 Wallace,因为他住的木头房子。那朵树下枯萎的黄花,是整片最有生命力的伏笔。

——视觉艺术方面,2049 完全是斯科特式赛博朋克恢弘的延续。从灰色屋顶和反光镜透出的浩瀚全景;后工业场景下生锈的贝壳;放射性废物灼热光芒下永存的暮光之城;以及对比明亮的糖果色广告和娱乐人造灯。建筑上,所有角度的表现主义阴影,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型奇观与色情雕像,圣地亚哥垃圾山上的宙斯;拉斯维加斯红色火星烟雾,世界末日般的废墟,都在呼应 Blade Runner 的最初版本。

(以下 2049/1982 对比图来自豆瓣)

——还有 Deckard 生活的赌场里面,K 首次遇到 Deckard 时的那架钢琴,甚至可以看到钢琴上印着:C.Bechstein,场景设置和 1920 年代 Bechstein 的海报一模一样,从着色到垂悬在钢琴上的枝形吊灯,如此细致的复古才能与科幻主题形成张力。

——小说里仿生人被叫做 Androids, 但 1982 版《银翼杀手》里已经将其改为 Replicant(复制人),原因是 Androids 听起来有些程序化和机械感而缺少与人的相似性;改为复制人在伦理和主题上都更能引导观众转向主题:仿生人与人类相差几何?人类是否有自诩的区别于仿生人的特殊性与高尚性?何为「人性」?

以上这些都让我很想夸赞导演编剧把科幻细节设计得非常考究,一层层剥掉常规科幻设定后是非常严谨的人文元素。


——关于片子里混合语的使用,可能比较多人注意到日语和韩语出现次数非常多。最后 K 走进一栋建筑找到 Deckard,建筑名从内倒着看是韩语「행 운」(好运);第一幕 Sapper 农场帐篷上的标签读是「Tselina」,为保加利亚语的「芹菜」,这是整个电影中使用的各种语言的混合的第一个例子;而当三个女生找 K 搭讪时,她们说的是芬兰语的「Tää jätkä on Blade Runner」;当然银翼杀手系列因为在香港取景,非常偏爱东方的赛博元素,汉字也被用在多处场景;Deckard 和 Rachael 真正的孩子 Dr. Ana Stelline (anastellin 这单词意思是纤连蛋白的片段,双关)

(《2001 太空漫游》曾经最被诟病的一点就是所有电子屏幕显示的语言都是英语,这点上 2049 做得很好,也显得更加「科幻」)

——你会在电影里看到四张 1982 版的面孔。老年 Deckard,退休后的 Guff,K 第一次拜访 Wallace 公司时陈列的人体标本里出现了 Roy Batty;最后则是 Rachael。1982 版 Rachael 扮演者 Sean Young 已经 57 岁,2049 里她的部分是采集了 82 版的画面并与另一女演员 Loren Peta 合作完成。

——关于广告。和 82 版一样,可口可乐的巨型商牌在摩天大楼霓虹里很是显眼,斯科特解释说,他使用可口可乐广告作为未来世界场景陈设的原因是:即使在反乌托邦世界,可口可乐也是永恒的

同样的,2049 年也有Atari泛美的广告。但事实上泛美于 1991 年倒闭,Atari 在 1998 年被 Hasbro 收购,所以它们按理不会出现在 2049 年左右,这点够科幻的吧?还有当 K 找到拉斯维加斯的 Deckard 时,他将一枚硬币投入自动点播机,随之出现一幅 Frank Sinatra 的全息图,而机器前面的名字是...SONY 好吧,如果司令的座驾:标致(PEUGEOT)都能在这个宇宙中上天入地,为什么索尼不能制造全息机?

——眼睛:整个银翼杀手系列里「眼睛」都是对主题洞察的非常重要的元素。

2049 开场 K 退役的 Nexus 8 复制人在其眼睛里被识别;Wallace 作为上一部大 boss Tyrell 的继承人,微型无人机代替他失明的双眼(为了演出盲人真实的状态,演员 Jared Leto 戴的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不透明隐形眼镜);Deckard 拒绝 Rachael 复制品时说「her eyes were green」。

而 1982 版里,Voight-Kampff 测试机器屏幕上出现眼睛对微小情绪的生物反应,如瞳孔波动和虹膜的不自觉扩张,由此判定测试者是复制人还是人类;Tyrell 公司眼里闪烁着红光的猫头鹰;当 Nexus 6 复制人 Roy 寻找他的「Maker」时,找到设计眼睛的遗传设计师 Chew,后来见到带着生物眼镜的 Tyrell,并用手指毁掉了他的眼睛。

眼睛的隐喻在于其作为「灵魂的窗户」,如果 vk 测试可以通过眼睛证明复制人不具有移情作用,那么很多幕里面我们是真真正正看到他们眼里蕴藏着情感,Roy 死前那段话:

I've seen things you people wouldn't believe

如果「心灵」因为被植入的记忆而不再真实,那么眼睛所真切看到的是否真实?我知道「all the best memory is hers」,但我看到,感受到的落在掌心的雨滴和雪花,是否能证明我的存在,如果眼睛是灵魂窗户,我是否也带有人类以此自矜的「灵魂」。


关于 Deckard 的身份

2049 里 K 对自己的身份认知过程是:复制人——人类——复制人?

而 1982 里 Deckard 对自己的认知则是:人类——复制人——人类??

我挺喜欢续集里主人公身份与上一部对仗回文式的设置。

1982 最后 Guff 告诉他梦里的独角兽为 Deckard 复制人的身份埋下了伏笔,之后很多讨论,但这个争议在这部电影里显然只能继续成谜。导演对这问题的回应是:The key to making this (new) movie was to be in between(cinemablend.com/news/),且斯科特作为制作人也建议他继续让这争议模糊。Deckard 可能是人类,也可能是拥有更长寿命的 Nexus-7?很多有意思的细节,比如在逃命时他不能强行破墙而过,但作为复制人的 K 可以。

Rachael 得以生育,在树下发现的她遗骸上刻着的序列号是 N7 开头的,那么很有可能暗示她是 Nexus-7,比 Roy 他们更新一代的复制人,也许是这一代设计上的 bug。而那个在 1982 版里隐喻 Deckard 身份的独角兽,与 K 共度一夜的女孩拿起床头柜的木马,放下后窗框的阴影投下,影子轮廓正是一只独角兽,呼应上一部。

还有一个很好玩的问题,如果 Deckard 是复制人,那么他和 Rachael 的孩子,Dr. Ana Stelline 必然也是复制人,但她却是拥有能塑造记忆能力的造梦师,是「Maker」的角色,这无疑给了复制人「be made」的角色重新定位的可能。

蛮赞同关于 Deckard 身份的模糊处理,甚至 k 是不是复制人也不再重要。人类自诩高贵的「灵魂」,歌颂的「人性」,自认「真实」的回忆,伟大的「爱情」,与那些被植入记忆,与这些认真活在世上的生命体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除去荒唐的 V-K 测试,他活过的一生,他存在的意义,不需要用「人」的标准来定义。


2.反人类中心主义

谈谈这部科幻的外延。

比起 82 版,这部 2049 的回肠荡气感是非常消极的;比起 Roy Batty 死前对人类诗意的挑衅,伸出手凝视雪花的 K 没有这样的觉悟。

「I never retired something that was born」

「to be born is to have a soul」

「All the best memory is hers」

K 的困境不在于复制人的身份,而在于他始终认为「人类」某种意义上高于复制人。

所以他认为被生出来的东西是有灵魂的,而潜意识觉得自己是没有灵魂的,所以尽管那些记忆在他身体里滋养多年,他仍然认为不属于他,不是他和这世界共享的一部分。他的悲情在于给自己下的悖论,并且跳不出这荒诞身份的谜局:

「you imaged it was you.」

K 曾对自己的身份抱有希冀,也对 Joi 的爱抱有怀疑——质疑自己灵魂的存在,自然也不会相信另一个没有灵魂的产品对他的爱。

这也是2049 比 1982 版甚至原著更咄咄逼人,让我伦理观有些喘不过气的主题:

1982: 人类与复制人的爱情

2049: 复制人与人工智能

作为观众,当看过 82 版我说服自己摒弃人类所沾沾自喜的独特性时,我能接受所谓「灵魂」不是赋予人独特性的特质,复制人被植入的记忆作为温床能滋养出他们的感情与同理心,他们与人类并无二致。但 2049 却更进一步逼问,如果我们能把自己放在与复制人/仿生人平视的位置,那么,对于没有血肉,只由 1 和 0 的算法组成的人工智能,我们又该怎样看待

Joi: 4 symbols make a man: A, T, G & C;
I am only two: 1 and 0.

K 看到那个和 Joi 相同容貌的全息投影商品,在大楼间裸露着供人观望时,驻足凝望——Joi 是真的爱他还是产品功能使然?那句 I love you,诉诸感情很容易,一句我爱你不过几个字节;甚至诉诸肉体也能办到,电影里类似《她》的灵肉结合,这幕震得我有些头皮发麻,Joi 和另一个女孩并不完全同步的合体。这么一想,不管是程序算法使然的爱情,还是人类神经生物学使然的爱情,似乎都很简单,都可以回归科学与物质。但是,思考起「自我存在」这个命题,却是恒久的追问。

后来 Joi 全息图故障时的配乐是「Suspicious Minds」,附一段歌词。关于这电影的逼问,每个人大概都有自己的答案。

We're caught in a trap

I can't walk out

Because I love you too much

Why can't you see

What you're doing to me

When you don't believe a word I say?

We can't go on together

With suspicious minds

Here we go again

Asking where I've been

You can't see the tears are real

I'm crying (Yes, I'm crying)

不得不说电影几处 BGM 太妙,多幕背景乐来自 Sergey Prokofiev 的「Peter and the Wolf」,歌词里整个世界是一则童话故事,在那个寓言尽头,男孩眼看狼匆忙吞噬了一只鸭子,并听到鸭子在狼肚子里嘎嘎作响。这里的狼是谁?男孩是谁?又是谁在冒充谁?

最后一幕雪地里,配乐为「Tears in the Rain」,回溯 82 版里 Roy Batty 雨里死亡的那一幕与他的 C—Beams Speech:

I've seen things you people wouldn't believe. Attack ships on fire off the shoulder of Orion. I watched C-beams glitter in the dark near the Tannhäuser Gate. 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like tears in rain. Time to die.

K 最后有没有死去

82 版在 Roy 选择结束生命时,整个情绪在经历漫长渲染和留白后带来的是极具感染力的顿悟:比起人类,赴死的复制人是如此真实而深邃的存在,这是整部片子绝对的「升华」。

而在 2049 里,维伦纽瓦处理结局时显然遇到困境。

如果 K 最后死去。他在经历身份颠覆的重大打击后,仍选择为「all the best memory is hers」的她而战,并如同 Roy 在雨中消逝般,长眠雪地。这样的壮烈程度可比肩 82 版,但是轮廓太过相似。

如果最后 K 没有死,而是带着对复制人身份的认命与钝痛躺在雪地直至结束,那么这个结局的震撼程度和 82 版比就弱了不少。

导演选择模糊化处理,并且背景音乐结束于「time to die」,大概是最明智的。


如果挑剔一点,

关于 K 的上司 Lieutenant Joshi 和 Wallace 的助手 Luv。

这两名角色似乎乏善可陈,这也是 2049 在角色方面不如 1982 版的一点。就像开头提到的,慢节奏电影一定需要留白之后在适时抛出包袱。Joshi 这个角色作为配角对剧情进程基本无贡献可以理解,但 Luv 的设定就更加尴尬了,我在想这个角色如果删掉这电影成不成立?似乎完全可以被 Wallace 替代?她的存在甚至让本该更多笔墨的 Wallace 至始至终没有和 K 出现在同一幕里,我觉得 Jared Leto 的 Wallace 应该有更多发挥空间的。

电影前期角色比较密度很小,直到 1 小时 40 分左右才迎来 Deckard 出场,而之后的复制人反叛军,独眼复制人 Freysa,以及 Mariette,这些人物之间关系非常松散,来不及展开更深的联系:比如 Deckard 和 Freysa 会不会认识?Ana 作为复制人的后代却在为 Wallace 工作,其中缘由?

不过除去这有些严格的考量,角色设定虽不细致,但也说得通,或许是给下一部留了些线索吧。


还有个比较生涩的联想,随便发散下。那段对纳博科夫 Pale Fire 的摘引,可追溯到莎士比亚的戏剧 Timon of Athens,有句台词:

The moon’s an arrant thief,
And her pale fire she snatches from the sun.

普罗米修斯式的自然观:我们是太阳之子,其微暗之火赋予地球上的一切,而银翼杀手里那被人类猖獗破坏,濒临崩溃的世界,人类目光所及不应该是自己食物链上神坛的位置,而是把自己放在与所有生物平视的地位,感怀自然界赋予所有生物的微暗之火

电影对复制人的刻画,或歌颂,并不是因为复制人与人类一样有灵魂感情,而是就算复制人与人类不同,也没有关系,人类不是标尺,不比复制人,不比那只喝威士忌的狗,或者任何生物神圣

这才是这部电影让我非常敬重的反人类中心主义暗示(anti-anthropocentrism)。

最后中肯一点,斯科特作为制作人谈起这部片,对媒体说:I don't givea shit。

就是这样。

-

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此在 Dasein